「定印法師講經 - 正知而住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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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《解深密經》探討修行如何得力 釋定印

2015年1月26日 星期一
從《解深密經》探討修行如何得力  釋定印

一、前言
修行本為斷煩惱,但很多人卻越修越煩惱。有些人認為,自己未發心修行時,人還快樂自在,但一開始修諸法門時,卻是受苦不斷。有些人則認為自己很用心修行,所花的時間也已經夠多,但卻一點成效也沒有,人還是苦苦惱惱、多愁多悶的。如是者,不禁令人懷疑,還應該修行否?為何有些人修行十分順利,有些卻總不得力?如何修行才會得力?本文嘗試透過《解深密經》為這些常見的修行的疑惑找出答案。

二、五事不具
修行不得力,很多時候與自己性格有關。若性格偏向固執自我,對經義未能如法解了,只依自己的經驗去分析判斷的話,修行的道路就很容易走偏,修行也會困難種種,苦惱無邊的。《解深密解》就根機來說,把人分為三類:一、能信能解人,二、能信不解人,三、不信不解人。(註1)

其中能信能解的人具足五事一、種上品善根;二、清淨諸障;三、成熟相續;四、多修勝解;五、能積集上品福德智慧資糧。(註2)這類人多生多世都做清淨善業;已能斷除修行上的種種煩惱障礙;修行意樂的相續力成熟,不易生退心;多學經義,對般若空性慧等有堅定不移的信解;能持續修種種善業,積聚福德智慧資糧。

能信不解和不信不解的人,都是依據此五事而衡量的。其中五事不具的人,就是未種善根、未清淨障、未熟相續、無多勝解,未集福德智慧資糧。(註3)這類人聽了佛所說「一切法皆無自性、無生、無滅等的法後,對於如來的甚深密意言說」(註4)未能起信,(註5)自然也不願意去修行,所以本文暫不討論。 而能信不解的情況不同。他們具足前四事,只是未能積集上品福德智慧資糧。(註6)這裏又分兩類人,第一類劣慧,第二類惡慧。兩類人都相信佛所說法,都願意起修。但他們的性格很不同,性格的差異,令他們修行方向和成果,都有分別。

劣慧者,《解深密經》說「其性質直,是質直類,雖無力能思擇廢立,而不安住自見取中」(註7),這類人樸素爽直,他們對聖教的道理,雖然沒有能力去簡擇判斷,存是去非。但他們不會穿鑿附會,不落入自見取裏。相反,因其質直,而對佛法更能生信(註8),所以他們對佛所說的法,能生勝解,所聽所學,不為一切內外力量所動搖。有此清淨、堅定的信心,雖然起初會自輕而住,未能通達如來密意所說。但憑此信念和恭敬,隨力修行,他們的福德資糧不斷增長,那麼,其最終還是能夠與解脫相應。

惡慧者,《解深密經》說其「性非質直、非質直類,雖有力能思擇廢立,而復安住自見取中。」(註9)這類人性不樸直,但有生得慧。他們聽聞佛法,有能力簡擇判斷,可是他們「信法不信義」(註10),也就是說,他們雖相信如來甚意趣密意言說,但他們對如來教法所詮釋的意義,不能正確理解,還以佛的言說而執著生義。當佛說一法切無自性之後,他們就堅執所有法都決定不生不滅。由決定諸法皆無,而生無見;到決定三相(徧計所執、依他起、圓成實)均無損減,而生無相見,最後「成為全無所有的惡取空者」(註11)

這類人,「雖信大乘。而不得出離」(註12)聞法願修,卻越修越不得力,越修越偏離正道,以致煩惱日深,不能出離。這是修行的大障礙,也是本文討論的要點所在。

三、自見取
惡慧者修行不得力,主要在於「安住自見取中」。自見取,據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所說,是「以自己的知見為標準,自己認為對的就對,不對的就不對。」(註13)

新羅的元曉曾謂性非質直的人是「邪聰我慢,薄道心人」(註14),以這句形容自見取者,也不為過。自見取的人,是有生得慧的。天生的聰敏,令能他們作清晰的抉擇取捨。但若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,就會以自己的知見為標準,即使正理在前,只要自己不認可的,他都會一概否定。這樣的聰明,不是智慧,應屬於邪聰的一種。他們可憐之處,正如演培法師所謂:「自作聰敏,以己見為是,其實違背佛意而墮在自見取中尚不自知。」(註15)

自己對與錯都不知不覺,這種自作聰明的人,以佛法來看,是極愚昧的。綜合上述各項,自見取的人,有以下的表現: 1. 自以為聰明
2. 一切以自己的知見為標準
3. 違背佛意而不自知


他們不是全然不明法義,對於如來所說,他們是有部分了解的。但謹停於明白文字的表層意義,至於深層真理,卻不願意順著佛法去探究思維,反而把表面的語意與自己的「過去薰有的惡慧」(註16)相應,於是就一直往主觀的思維鑽探,越學越情緒化,越學越與佛法相違了。

這種頑強存在心中的妄執,屬於直覺的感性的認識 (註17),習慣這種思維,認同這種思維,就不會覺得自己與佛法相違,由於不覺自己的想法有問題,就更執意往死胡同裏鑽。這種習氣不斷累積,就會培養出一種惡性情:憍慢而自滿於自己的得著,敵視於一切的挑戰。以這樣的心態修行,自然處處碰壁。見人家修行,喜歡批評就批評,喜歡比較就比較。人家只能聽他指導,他卻不能接受人家的勸解。遇到人家所說與自己看法不同,定必堅固地否定人家,甚或生瞋,攻擊、毀謗人家所說;甚或生慢,堅執、吹噓自己的見解;如果辯不過人家,又會自卑、沮喪、惱悶。這樣,就會由學習佛法變成自尋煩惱。終日思維的不是法義,而是我是人非的問題。「結果是對自己毫無利益,反而退失智慧」(註18)。這類人,再修行下去,都離不開苦苦惱惱、多愁多悶的了。

所謂「安住自見取」,就是一種深刻堅固的態度。如果以此態度去配合正見去學習的話,是很快有成就的。但是惡慧者安住的卻是自見取之中。由於滿足於一己的見解,就「更不進求了義經」(註19),不會再往佛法中再鑽研,探討佛所說法背後的意義,自然就不會在佛法中如理思維。「由於不能如法合理的思維,因而就不能正式的實踐實行」(註20)。聞、思、修,均有缺失,不但不能伏住煩惱活動、解決煩惱障礙,更會退失廣大無量善法,令自己修行更受障礙、更難得到解脫。

四、對治修行不力之法

1、去自見取

要對治修行不力,先要對治自見取,就是要心不作主觀分別,心不亂分別,始能培養善思惟。能有善思惟,所聞所思已達到無倒階段,修行也不會誤入歧途了。

心要不受主觀意志的影響,需要有止觀的力量。《解深密經》曾很扼要地說止觀的因及果:
世尊!此奢摩他(止)、毘鉢舍那(觀)以何為因?
善男子!清淨尸羅(戒),清淨聞思所成正見,以為其因。
世尊!此奢摩他、毘鉢舍那以何為果?
善男子!善清淨戒,善清淨心,善清淨慧以為其果。(註21)


正確地修集止觀,能令心清淨,得淨智慧,自能離惡慧而得解脫。

能成就止觀的因有二:一、「清淨尸羅」;二、「清淨聞思」。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釋》對「清淨尸羅」的解釋為:

清淨尸羅,即別解脫戒。謂由嚴格的守持所受的淨戒,內心歡喜而沒有甚麼愧悔,於是身體便得輕安,身輕安故,內心就寂靜,所以戒是定因。(註22)


尸羅即戒,戒乃止惡行善之法,遵守戒法,密護根門,正知而住,護己護他,則做人處事何時何地都無憂無悔,「滅除一切煩惱業障,得到清涼自在」(註23)心得清涼自在,要進行善思惟就比較容易了。

對於上述兩點,要惡慧者「清淨尸羅」,尚有可能。因為他們有安住力,縱使不明白戒背後的意義,但可死守戒條。他們也有可能會用自己的見解來詮釋戒相,但只要肯持戒,起碼已經薰習了去惡行善的力量。漸漸對善與惡,會有較清晰的方向。不過,要他們要「清淨聞思」,則較難。因為他們本來就安住自見取之中,又如何對所聞正法如理思惟,而生起正見?要調整他們的態度,《解深密經》所講的五種止觀前方便,可發揮一定的作用:

菩薩於此善聽、善受,言善通利、意善尋思,見善通達。(註24)


此五項不單是修止觀,更是學習一切法義需具之條件。

(1) 善聽
善聽是聞法心態的調整。聞法之初,首先放開自我個性,「遠離憍慢、輕蔑、怯弱、散亂以及種種雜染的過失」(註25),不求優越感、也不懼挫折感,不把注意力放在個人得失之上,以純然恭敬的態度去聞法。心能恭敬,自然減少主觀批判而對正法柔然順受。
(2) 善受
善受是接受法義心態的調整。聞得佛法,無分別地領受,即不以自己的意思去分析判斷,不急於消化,先全然吸收,憶念不忘,讓正法薰習於心,成為善法正能量。
(3) 善言通利
能憶持法義後,才嘗試用自己方法去依經直說。能夠言說通利,即使對內涵掌握未能透徹,也已經表示自己的組合能力和邏輯思惟都在正法軌道上運作了。
(4) 意善尋思
到這個階段,自我意識的干擾已經減少,可以訓練他們對諸法義理作正確的思維,遇上錯誤別解的時候,要他們小心而警惕地想想,這是否與善法相違。心盡量在正見中解釋法義,培養善巧尋思的能力和習慣。
(5) 見善通利
這裏的「見」「慧」為體。承上有善巧尋思的能力後,可以進一步要求行者對如來所說的長行、諷頌、孤起(偈頌)等各別的法相,有不違法義的通達抉擇力,能具備這能力,則具備見的功用,也是發揮慧的作用。

自見取的人因為自我中心太強,而不懂在法的義理上用功,以致退失大量智慧。如能以上述五法調整自己,慧力就可以重新培養起來。這時候,他們可以進一步「清淨聞思」了。清淨聞思,演培法師的解述為:

依他言音多聞正法,與依所聞教法而作如法合理的思惟。以此聞、思,於是通達諸法實相的出世正見便生起。(註26)


其實五種前方便,已在進行聞、思的訓練,正見開始培養起來,但這多數仍屬有漏正見。修行人若能在此基礎下更加提升,令聞、思二慧所成的正見更得清淨,就能對諸法實相無諍通達,而生起出世正見。

2、修集止觀

有戒的輕安,正見的清淨,修行的阻礙已去一大半。但若要鞏固正念,令之不失,還需止觀的訓練。《解深密經》〈分別瑜伽品〉有不少的篇輻解述止觀修行之法。演培法師曾對止觀有厄要的說明:

止是令心專注一境,使粗顯的微細,散亂的平靜,昏沉的覺醒,……毘缽舍那(觀),是破無明,了生死,悟實相的妙觀,……安然不動的定力,雖有增強記憶與了解的能力,但這只是世間智,不是出世間慧,所以必須要觀察實相,審諦真理,引發特殊的智慧,根絕認識錯誤的無明,方能了生脫死,悟入實相真理。(註27)


止是心一境性,能令心清明,不受內外的干擾而能提升理解力和記憶力,是修正見和正念的基礎。而觀則能進一步體察諸法實相,斷除煩惱,契入真理。修習止觀有多種方法,究其根本,不離四種所緣境事:

(1) 有分別影像所緣境事
這是由所緣,有㨂別抉擇,令心分別的作用。修觀的途徑,是耳聽、目聞,乃至其他方法而得正法。修觀的對象,是從心中所生起的同分影象(與善法同類的概念)。修觀的方法,是對同分影像作揀擇、尋求、伺察勝解作意
(2) 無分別影像所緣境事
這是由所緣,有止息散動,令心寂靜的作用。與(1)不同,無分別,就是不作意去觀察揀擇影象,只是專注一境,以寂止內心的躁動。
(3) 事邊際所緣境事
這是止觀通緣,乃徧滿一切真實。其有兩個性質:一、盡所有性。徧盡一切所知諸法,如有為法的物質(色蘊)、精神(受、想、行、識蘊),乃至苦、集、道諦;無為法如滅諦等,以進行止觀。二、如所有性。修止觀時,順隨所緣境的體性,或屬真實性(註28)、或無常性(註29)、或屬四道理性(註30),不變其原來的法則。
(4) 所作成辦所緣境事
這也是止觀通緣,乃徧滿因果相屬諸事,也就是止觀成功的境界。行者根據上述所緣的影像,勤修習止觀。由多修習的原故,獲得究竟圓滿。由究竟圓滿,而得轉依,也就是解脫。由得轉依,一切粗重煩惱都徹底解除。這個時候,就超越所有有分別的境界,生起無分別作用而能知一切的現量智見。

惡慧者若能如法受持止觀,就更能攝心專注,內心不受外境以及主觀情緒躁動而馳散,有助判斷更趨正確。正確的觀念得以鞏固後,就能進一步對法如理思惟,漸漸則可以對一切法「生起決定性的行解,不再會生起錯誤的認識了」(註31)。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脫離自見取,根絕認識錯誤的無明,而有能力作無漏而不染的思惟。繼續止觀行解、通達實踐的話,不但能解決自見取,更能對治諸障,契合佛陀所說甚深密意,啟發菩提大智慧,而進入究竟佛果位。《解深密經》所說止觀以「善清淨戒,善清淨心,善清淨慧以為其果」,正在於此。

五、結論
修行不力,主要來自自見取之擾,雖有聞佛法,但因受個己知見的影響,「不能作如法合理的思惟,因而就不能正式的實踐實行」(註32)了。所以雖然有修,但都屬主觀情志的行為,沒辦法如法踐行,只會越修越煩惱。要修行得力,務必把自見取除去,《解深密經》所述的止觀之法,正好對治自見取,由得止觀的因,清淨持戒以及聞思;到修習止觀五種前方便,學習如何善聽、善受等;然後正修止觀。修行漸漸培養出無分別心、明了心和喜樂心,這樣能令修行人信心和堪能力提升,脫離自我懷疑或自我膨脹的顛倒見,他們安住的再不是自見取,而是通達實相的菩提智,能依正見正法持續修行,成佛證果,不為難也。

註 釋:

註1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41)。
註2:《解深密經》卷2〈5 無自性相品〉(大正16,695b15-17)。
註3:《解深密經》卷2〈5 無自性相品〉(大正16,696a13-15)。
註4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95)。
註5:圓測《解深密經疏》卷5:「一、聞經不信;二、起二種想;三、生二種執;四、因生耶解;五、正明起謗,此即初也。謂由安住自見取故,聞此密教,不生信解。」(卍新續藏21,282c16-19)
註6:有關五事不具的的三種根機比較,請見附錄1。
註7:《解深密經》卷2〈5 無自性相品〉(大正16,695b24-26)。
註8: 圓測《解深密經疏》卷5:「性質直者,謂即是信。」(卍新續藏21,276a16)
註9:《解深密經》卷2〈5 無自性相品〉(大正16,695c13-15)。
註10:圓測《解深密經疏》卷5(卍新續藏21,277 c6)。
註11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52)。
註12:圓測《解深密經疏》卷5(卍新續藏21,277 c20-1)。
註13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50)。
註14:元曉《遊心安樂道》卷1(大正47,112 b17-18)。
註15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50)。
註16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50)。
註17:印順導師《中觀今論》(p.69)。
註18:印順導師《成佛之道(增補本)》(p.375)。
註19:圓測《解深密經疏》卷5(卍新續藏21,277c17)。
註20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98)。
註21:《解深密經》卷3〈6 分別瑜伽品〉(大正16,701b21-25)。
註22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407)。
註23: 印順導師《藥師經講記》(p.91)。
註24:《解深密經》卷3〈6 分別瑜伽品〉(大正16,698a3-4)。
註25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301)。
註26: 演培法師《解深蜜經語體解》(p.408)。
註27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301)。
註28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:「諸無為法,是如如不動的真實性,也決不能變為虛妄性。」(p.295)
註29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:「如諸有為法,是遷流不息、變化不居的常性,就決不能變為常住性。」(p.295)
註30:【四道理性】:萬事萬物之存在或變化皆有其依準之法則,大別之,可分為觀待、作用、證成、法爾等四種。又稱四種道理。(一)觀待道理,又稱相待道理。言諸行之所生要待眾緣,譬如發芽,須待種子、時節、水田等緣。(二)作用道理,又稱因果道理。譬如眼等諸根為眼識等之所依而有作用,色等諸境為眼識等之所緣而有作用。(三)證成道理,又稱成就道理。謂由現量、比量及聖教量而證明成立之道理。如「諸行無常」、「諸法無我」等。(四)法爾道理,又稱法然道理。指不論如來之出世、不出世,本來即存在於法界之自爾道理。(《佛光大辭典》,p.1789)
註31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331)。
註32:演培法師《解深密經語體解》(p.298)。

 

【附錄1:五事不具的三種根機的比較】

 

不具足之別

不完全具足

完全不具足

信而不解(劣慧)

信而誤解(惡慧)

不信不解

所具五事:

1種上品善根

P

P

O

2清淨諸障

P

P

O

3成熟相續

P

P

O

4多修勝解

P

P

O

5積集上品福智資糧

O

O

O

性情:

質直

非質直

非質直

1思擇廢立

無能力

有能力

有能力

2自取見

不安住

安住

安住

聞法反應:

1理解

無能力如實解了

不能如實解了,於一切相起無相見,於非義中宣說為義

不能如實解了,於法中起非法想,於義中起非義想

2信解

能生勝解,發清淨信

雖生信解,卻隨言執著

不生信解

3精進

自輕而住

 

 

4受持

能恭敬,為他宣說,書寫護持,披閱,流布,殷重供養,受誦溫習,但未能以其修相發起加行。

以盲引盲,自害害人

於是經典,誹謗毀罵

毀滅摧伏如是經典

於諸信解此經典者,起怨家想

對密意之通達性

O

O

O

福慧增長度

增長福慧資糧

於法起信解故,福德增長;

於非義起執著故,退失智慧

 

業果

於彼相續未成熟者,亦能成熟

起廣大業障方便,陷墜無量眾生,得大業障

先為諸業障所障,復為如是業障所障,乃至齊於百千俱胝庾多劫,無有出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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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的距離 釋定印

2016年9月11日 星期日
幸福的距離    釋定印

生活裏,總有種種的不如意,所以,很多人會說:幸福離我們很遠。但同時,我們更加相信,不幸離我們更遠。所以每當談及國際危機,不管是天災,還是戰爭,我們都會覺得那是遙遠的事情,不會殺到香港。這樣的環境,養成了我們平安時不懂得關懷和珍惜;遇上點點困難,卻毫無招架能力。

甚麼才叫幸福?甚麼才叫不幸?

在遙遠的他方,曾經是兩大文明古國──埃及和巴比倫的一部分,後來被土耳其、法國統治,到獨立後,面對不斷的內戰和外侵,敍利亞,這個中東的小國,以連年的戰火,聞名於世。每天,死亡都與他們很接近;每天,幸福都離他們很遠。

當我們的小朋友為吃了一頓不合口味的餸菜而大發脾氣、為了學習壓力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。敘利亞的小朋友,為了呼吸一口安全的空氣,就算缺糧缺水,也要漂洋過海,逃到外國申請庇護。

2015年9月,5歲男孩艾蘭(Alan Kurdi),跟著父母離開家園,往怒海奔去。他們打算前往希臘的科斯島,臨行前,父母給他穿上火紅的外衣、寶藍的牛仔褲。鮮豔的顏色代表求生的意志、活著的力量。當大家努力為生命尋找一個希望的時候,他們的船隻出發不久,就在巨浪中沉沒了。直至天亮,土耳其海岸防衛隊,發現了艾蘭。

艾蘭趴在岸邊,臉貼沙土。遇難的身軀,顯得份外寧靜。小手輕輕貼著泥沙,小腿微微屈著,海潮緩緩衝上來,也不敢淹沒那紅衣藍褲。

這幀照片被傳媒報導出來,引起廣泛的討論。令人痛心的,反而不在那顛沛流離的愴惶,而在終結一刻的平靜。畫家將小艾蘭身影,補上各種不同的背景。有的為他加上翅膀:飛吧,小天使,在自由的天空翔翱吧;有的把他畫進父母的懷裏:睡吧,小寶貝,在和平中睡吧,現在你能遠離恐怖的世界了。

戰亂是不幸的,死亡是無情的。當人要用生命來換取一刻的釋然,他沒有時間去空虛和怨嘆。

哈佛大學的中國留學生許吉如,主修是國際政治。當她談到在哈佛的敘利亞同學時,特別強調他們對中國學生的羨慕。來自一個長期內戰的地方,他們的身份有別於其他國家的國民,他們是敘利亞難民。當中國人拿著護照的時候,敘利亞難民只能把生命寄托在一紙冰冷的移民法案;他們羨慕中國人可以輕裝上陣去遊歷各方,又可以理直氣壯地回到自己的家園。

許吉如補充:你不必在別人國土上成為優秀的個體,才特別受到尊重。你踏踏實實在做一個普通的中國人,已能獲得善待。因為你背後是一個穩定的國家,而世界對你的國家,充滿了敬畏。

我們看身邊的事情,人事、工作、娛樂,紛紛擾擾、煩煩厭厭,生活就像蒼蠅,揮之不去、容之不下。我們嚷著厭離,卻又放不下令自己起煩惱的人事;我們孤單地在漆黑中尋找他方淨土,卻不曾發覺,幸福就在身旁。

幸福就在身旁?那麼戰亂如敘利亞,能有淨土嗎?

淨土的要義,不在寶樹樓台、衣食無憂;而在大眾共發菩提心、修十善業,以同願、同力、同修去成就。莊嚴國土,並非排斥國之不強、民之不肖,而是無論如何混亂,都能保持正見正念,以慈悲智慧,去做菩薩能做的事情。

在這個哀鴻遍野的國土上,有一自願組織,名為「敍利亞民防隊」(Syria Civil Defense)。這支綽號「白頭盔」的救援隊,在敍利亞各地營運一百多個中心。三千名成員背景各異,來自醫生、律師、工匠和學生等,在戰火下一條心,救出瀕死的災民。

在大家為死亡感到無奈和忿怒時,「白頭盔」說:我們的任務,就是奔向死亡。

他們不是玩命專家,不是販買悲情,他們也怕死的。在救出六萬多條人命的同時,他們也失去140多名手足。但在死亡威脅面前,他們更看到生命的珍貴。人是不能逃避死亡的,但這不代表他們不能活得有尊嚴、不代表他們的命運低賤得可以任人踐踏。「白頭盔」面對的,雖然死人比活人多,但能給人一刻的溫暖和尊重,讓大家知道就算面對死亡,也並非孤單和絕望,這就是他們的目的。

用一期的生命,換取災民的一刻的釋然。放下怨恨和激憤,在槍林彈雨下為受苦難同胞重燃生命的希望。敘利亞,並非沒有淨土。

我們都有正義感,往往覺得自己能分辨正邪;面對生活種種的不公平,我們喜歡將之暴露,然後除之而後快。但這種提升矛盾衝突,以製造煩惱去解決煩惱的做法,自己不能夠獲得平靜,身邊的人也會不因為你而得到安寧,事情更不能妥善地解決。我們相信佛法能治療內心的痛苦,可是我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煩惱不能根除,所以才會喊著:自己沒救了!或者怨著:他真的沒救了!應該親近的不去親近,不應該上心的卻糾纏不休,所以幸福就算多麼近,我們都覺得遠在天邊之遙。

在生命的洪流裏,有多少人在逃難中遇難?又有多少人在遇難之處重燃生命的希望?所謂正知而住,就是清楚知道自己身處何方,能夠做甚麼、不能夠做甚麼。勿捨掉理智和希望,不要被無聊的空虛和憂慮困擾自己,多發掘身邊的學習機會,多珍惜和關懷身邊的人事物;常懷慈悲,積極盡力而少嗟怨托詞無能為力;努力精進,不洩氣於不能做的,不嫌煩於能夠做的;生命無常,相信不幸隨時會到來,更相信幸福可以由自己創造。失落的時候,我們不須哀嘆佛菩薩何時才來庇佑眷顧我,不須困惑何時才能遇到善知識;我們亦不用計量幸福的距離遠或近,因為幸福源自内心、掌握在自己的手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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略談黃龍道風 定印法師

2018年11月3日 星期六
略談黃龍道風   定印法師

1. 引言

中國自曹溪慧能(638-713)後,禪宗有著很大的發展。其弟子青原行思(671-740)衍出雲門、曹洞、法眼三宗,另一弟子南嶽懷讓(677-744)衍出溈仰和臨濟兩宗,及後臨濟再分黃龍和楊岐二派,逐成為禪門的五家七宗。
黃龍派開創者普覺慧南(1002-1069),師承臨濟七世石霜楚圓(986-1039)。慧南倡「觸事而真」「貴在息心」(《黃龍慧南禪師語錄》),在江西的盧山、黃檗一帶弘法,及後開發黃龍,自謂:「黃龍出世,時當末運,擊將頹之法鼓,整已墮之玄綱」(《黃龍慧南禪師語錄》)。其整頓禪風,大振紀綱,聲譽日隆,逐啟黃龍一派。
禪宗在北宋年間甚為盛行,黃龍派亦不甘後人,除受到朝廷重視(真宗、神宗、哲宗等先後敕賜師號或扁額),朝臣雅士亦絡繹求法。其法嗣均為四方才俊,遍及川、陜、湖、廣一帶,惠洪(1071-1128)的《禪林僧寶傳》曾謂 :「黃龍法席之盛,追媲泐潭馬祖(709-788)、百丈大智(720—814)」,認為黃龍派可上追遠祖道一、懷海的盛況。黃龍派能大振禪風,除對禪機別具會心外,其謹嚴樸實的道風,亦為叢林帶來一股清氣。尤其頭三代祖師,無論氣質、僧格,還是侍學、應事的態度,均見高風亮節,實為後世模範。今先簡介黃龍三代重要人物,再略談其道風。

2. 黃龍祖師簡介

普覺慧南(1002-1069),先求法於雲門宗懷澄、法眼宗澄湜、曹洞宗智賢,後嗣法臨濟宗石霜楚圓。北宋真宗治平二年(1065)開法黃龍,名聲遠播,江湖閩粵慕名求法者絡繹不絕。
泐潭洪英(1012-1070),閱華嚴十明論,悟入宗要。聞黃龍慧南於黃檗山宣說法要,遂前往依止,其後入室嗣法。慧南示寂後,於江西泐潭寺開法。
晦堂祖心(1025-1100),先後求法於臨濟宗雲峰文悅、翠巖可真、泐潭曉閱,皆精通經論,後得慧南印可,繼任黃龍住持,十二年後退居,以晦堂為額。
寶峰克文(1025-1102),深入華嚴、法相,投師慧南,於紹聖二年(1094)任靖安寶峰寺住持。宋神宗賜紫袈裟和「真淨」師號。
東林常總(1025-1091),禮慧南為師,二十年間盡得玄奧。元豐三年(1080)任盧山東林寺住持,大開禪風,宋哲宗賜紫袈裟和「廣惠」、 「照覺」師號。
靈源惟清(1040-1117),初謁雲門宗法安,後任祖心侍者,得其心法,並於其退位後,任黃龍住持,期間治理叢林井然有序。其後退任,受邀住靈源寺,又任雲居山首座,廣傳法席,道譽四馳。
死心悟新(1043-1114),初求法於雲門宗法秀,後投黃龍祖心,因師「死卻無量劫來全心」之語而悟道,號「死心叟」。政和元年(1111)住持黃龍,繼承祖師基業,弘揚黃龍宗風。

3. 黃龍道風及其啟示
黃龍道風,主要在修養、修學、待人和處事四方面展現。從各禪師的行儀,我們可以獲得心靈的啟迪,亦可隨其品德,學習正見修行之路。

3.1. 修養
慧南禪師的修養歷為禪林敬重。蘇門四學士之一黃庭堅(1045-1105)曾謂:
黃龍南禪師器量深厚,不為事物所遷。平生無矯飾,門弟子有終身不見其喜怒者。雖走使致力之輩,一以誠待之。故能不動聲氣而起慈明之道。

心無煩惱,故能器深不可測量。胸廣有容,亦不為外境動搖於心。坦蕩誠懇,生來作事無矯詐修飾。對待親近之人,也不會恃熟賣熟,喜怒形於色。心無分別,無論高位,還是跑腿,均以誠待之。
最莊嚴的威儀,是有定力。有定力的人,不為外境惱亂內心寧靜。內心夠安寧,才不說錯話、做錯事。德行清善的人,不必教理宣口,而自能帶起慈憫明心之道。

明末曹洞宗的元賢禪師(1578-1657)對慧南禪師亦有此評價:
黃龍南進止有度,居常正襟危坐。……是知輕浮躁動,必非大器。雖得悟入,終虧全德。(《永覺元賢禪師廣錄》)

慧南禪師行住坐臥威儀具足,其剛正之格,直至明末清初,仍為人津津樂道。
可見進止威儀,非外修邊幅而已。欲想內檢其心,必先外束其身。外相浮動,焉得內裏平靜?故古來祖師,無有任情縱恣、決裂禮法,而仍能心靜無塵者。若人放縱脾氣、時無禁忌,就算得明心之法,也於德有損,終難成大器。

在修養的教學方面,慧南的徒孫惟清禪師則強調善養所修:深蓄才能厚養,躁進必招損害。他說:
衲子雖有見道之資,若不深蓄厚養,發用必峻暴。非特無補教門,將恐招禍辱。(〈與虞察院書〉)

禪宗講求明心見性。但惟清禪師強調並非一旦悟道,即為人上人。悟道後,還需能守所學,進而能行自在,做到知行合一、行解相應,始略有所成。
雖頭腦靈活,有見道的資質,假若缺乏深蓄厚養的能耐,不懂沉澱所得,其行為必險峻暴虐:好評論人事,好與人爭辯,好發人之惡,好揚己之悟。愚之更甚者,乃識少自擂,自我表揚。得一二偈而隨意教訓,道氣未成,傲氣衝天。
其實修行不急一時之表現,能力可以不高,但性情不可以低下。修行若不能收斂玄燿和虛榮,不但對弘法利生沒有幫助,其自身也容易招致禍害謗辱。

惟清禪師的師兄,死心禪師則向大眾揭示世間三種人:
有才識,忠信節義者,上也;其才雖不高,謹而有量者,次也;其或懷邪觀望,隨勢改易,此真小人也。 (《禪林寶訓》)

所謂上人,是有才學見識,有忠誠有信用有氣節有義氣之士;中人才學雖不高,但能恭謹,有量度;小人則是私心自用,傍觀窺望,隨人勝敗之勢,更改其心。
上上人不做令人痛苦難過的事,至於小人,他們不理人家會否難過,做事先不要委屈自己而已。

3.2. 修學
在學道和求學問方面,慧南禪師專注不散之態度,值得我們學習。《靈源拾遺》曾載:
悅(南嶽雲峰文悅)好辯,一日與衲子作喧,先師(慧南)閱經自若,如不聞見。已而悅詣先師案頭,瞋目責之曰:「爾在此習善知識量度耶? 」先師稽首謝之,閱經如故。

文悅禪師(998-1062)是慧南禪師的好朋友,曾指導慧南學法,關係甚親。他與慧南相處不修邊幅,正當慧南閱經學習時,他卻與人高談闊論,見慧南閱經自若,不但沒有收斂,更直闖室中,責備慧南裝模作樣。然正在用功的慧南,既不怕騷擾,亦不懼挑戰,繼續氣定神閒,讀聖賢書。
不以煩惱心學經,經才看得下,亦很快找到用功的方向。學習要專注,無關重要之事不要攀緣。我們往常聽法,只要有人從法堂走過、飛鳥飛過、天上打雷,眼就要往外瞟,何況聽到爭吵之聲?經常對自己不需要的事情感到興趣,日子久了,免不了荒廢道業。
不止自己學習有獨到之法,慧南禪師指導修學,亦甚有心得。為學之道,要在不求速成。他說:
聖賢之學,非造次可成,須在積累。積累之要,惟專與勤。屏絕嗜好,行之勿倦,然後擴而充之,可盡天下之妙。(《龍山廣錄》)
學問二字,不可以歲月、次數論,要在專勤上著眼。專切和勤懇,需摒去身口所欲、心意所愛。人愛六欲,剛離開五光十色的世俗,投身佛門,卻轉而追求佛像莊嚴、梵唄聲悲、寶爐檀香、素菜美味、道場舒適、貪福貪德。轉換了環境,卻改不了滿足私欲之心,道業就會萎縮。喜好放任煩惱的人,功德難以具足。功德不具,就算不斷重覆所學所知,道業也恐難成。
既捨嗜好,又不懈怠,使智慧、品格提升,便能盡天下之極妙——面對一切境界均有自在之樂。

此外,對於外修還是內修的問題,慧南禪師提出中道的修行態度,他說:
那箇是遊底山川?那箇是尋底師? ……訪道……參禪,是向外馳求,名為外道。若以毘盧自性為海,般若寂滅智為禪,名為內求。若向外求,則走殺汝;若住於五蘊內求,則縛殺汝。是故禪者非內非外,非有非無,非實非虛。 (《黃龍慧南禪師語錄》)


遊學訪師,是向外求道;內觀性淨,是向內求道。執著外求,疲於奔命;執著內求,自困小徑。
念之患,乃先有情執,後有思想。心一執好惡,想著哪個法門殊勝、何種修法有意思,正道修行也恐成障礙。
修行首重無染,勿被情意帶動。能以智導行,無念而生心,做到非內非外又內外可行,修行才自在無礙。

說到求學態度,祖心禪師的謙虛恭謹,亦甚值學習,其同門洪英(1012-1070)禪師曾謂:
晦堂師兄,道學為禪衲所宗,猶以尊德自勝為強,以未見未聞為媿。使叢林自廣而狹於人者有所矜式。(《靈源拾遺》)
祖心禪師道學雖為禪林推崇,但仍尊比自己優勝之士為強,以自己未見未聞之識為愧。這種尊強知愧,謙虛謹慎的修學態度,堪為叢林中自高自大而輕小他人者所取法。
學習需懂得隨喜欣賞、慚愧知恥,始能奮發猛力。很多人學到某一階段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,不必向人家學習。若發覺有人比自己修得好,就老大不高興,這種人永遠不會進步。
對於容易自滿者,應提醒自己一生都該努力學習,就算法義已很熟悉,再學習也有裨益;對於時常自卑者,要保持學習動力,而非常常問自己為何學不好。

3.3. 待人
在待人之道方面,祖心禪師擅於從批評中磨煉自己。《靈源拾遺》有載:
衲子中間有竊議者,晦堂聞之曰:扣彼所長,礪我所短。吾何慊焉?

對於背後說自己是非之事,祖心禪師毫無厭恨,反更學習對方長處,磨礪自己弱點。 眾生時常因為一句說話就氣得受不了睡不著,小小事情就生忿生恨。若能從人家的閒話中增上自己,乃心精進也。不該因為自己修學多年還為人所譏而生怨。懂得在道行增上的人,才受得起人家的批評。
對人的批評,要認真思惟。有正思惟的人,越想越平靜。若越想越生氣,那是邪思惟。拿掉邪思惟的人,心裏滿是感恩、知足、寬容。能在仇視自己的人面前保持自在,就是功德。

至於以甚麼心態面對批評,祖心禪師有如此教誨:
君子之德,比美玉焉,有瑕生內,必見於外。故見者稱異,不得不指目也。若夫小人者,日用所作無非過惡,又安用言之? (《章江集》)

君子修清淨行,故稍有瑕疪,就很明顯。人家見之驚訝,總不免馬上對他指指點點。小人滿是過失,再錯也是這個樣子,誰有氣再念他?
生活中不要處處與人比較,處處覺得天對自己不公平。智者努力轉心,愚者常欲轉境。即使一時之境能轉,逆境再來,他又叫苦連天了。當自己苦於為何到哪裏去,總有人讓自己不高興的時候,我們要醒覺,不是要轉走那個人,而是要轉正我們的心。

在如何認識朋友方面,惟清禪師則謂:
寡言者未必愚,利口者未必智。鄙樸者未必悖,承順者未必忠。 (《禪林寶訓》)

看人不要看表面或只看一、二面。言辭木訥者,未必愚鈍;伶俐思捷者,未必有智慧;行為拘謹者,未必想與大眾作對;奉承隨順者,未必是忠誠。留意人家言行,體會他們的處境。不要隨便看輕人,也不宜太容易對人推心置腹。

3.4. 處事
在處事方面,祖心禪師有五則處世格言,依之做事,可遠離憂愁鬱悶,他謂:
(1)久廢不可速成;(2)積弊不可頓除;(3)優游不可久戀;(4)人情不能恰好;(5)禍患不可苟免。夫為善知識達此五事,涉世可無悶矣。 (《禪林寶訓》)

(1) 久廢不可速成 荒廢已久的事情或制度,不能馬上就要它恢復過來。越想重建秩序、改變環境,越需要恰當的計劃、合理的進程。於此,洪英禪師有謂:
物暴長者必夭折,功速成者必易壞。不推久長之計,而造卒成之功,皆非遠大之資。 (《靈源拾遺)

事情就算再難得再有意義,亦不能操之過急,急則亂節奏,節奏亂則與自然理性相違,與自然理性相違,事情必容易敗壞。

(2) 積弊不可頓除
正氣之士,常看到眾生種種問題。可惜的是,多是慧眼有餘,而耐性不足,看到不好的事情,都狠不得除之而後快。其實,積久的弊病,縱使問題再嚴重,也不能一下子革除。積久必成習,當中定有難以糾正的人和事。想掃蕩歪風的同時,亦要顧及受影響的人和事。凡事都需要經過冷靜期和適應期,若然說除就除,人家適應不來,反增加怨恨,只會令事情更糟。

(3) 優游不可久戀
一切順境乃因緣和合,不能當成真實的幸福,更不可對之貪戀。一旦耽著優游自在的境界,妄想執著就多,修行意志日薄,道心很難維持。於此,克文禪師之語,可作補充:
受用不宜豐滿,豐滿則溢。稱意之事不可多謀,多謀終敗。 (《日涉記》)

修行人的物質生活太豐足,就容易自滿,更甚者還以為自己福德配得上此等享受。當人想得到更多,也覺得所得乃理所當然的時候,他就開始墮於自高自慢、無慚無愧、貪得無厭的境地了。同樣,太著重維持稱心如意的生活,自私計較必會加強,人也變得是非不分,到不能自控的時候,就算心地再好、志氣再高、用力再勤,也與正道距離越來越遠。

(4) 人情不能恰好
佛門慈悲為懷,但不刻意追求人情。洪英禪師曾批評矯求人情之輩謂:
不修道德,少有節義。往往苞苴骯髒搖尾乞憐,追求聲利於權勢之門。 (《禪林寶訓》)

為追求人情豐隆,不惜諂媚賄賂、搖尾乞憐、出賣氣節,還沾沾自喜以為通達人情。此等所謂人緣,祖師不屑一瞟。他們不單反對刻意經營人情,更不主張曲順人情。為怕得罪人而事理不分,絶非修行人所應為。常總禪師就曾說:
當言不避截舌,當罏不避火迸。佛法豈可曲順人? (《指月錄》)

合理之事,當講則講。該做的事,不能顧忌太多。若事事怕得罪人、怕破壞良好關係,己則寸步難行,彼亦目中無人,於彼於此,修行都處處受到障礙。

(5) 禍患不可苟免
修行不必懼怕禍患。太怕禍患降臨,人就會處處保護自己。過份自我保護,終不免損人利己,招惹更多事端。禍患未至,亂已頻生。
倘若大難真要臨頭,佛子更應不懼不憂,更需處逆境而不失道心︰若能助己免難,但於德有損,寧守道氣也不求倖免;若符仁義,但困難重重,為菩提願故,再苦也迎難而上,當仁不讓。克文禪師有謂:
日用是處,力行之;非,則固止之,不應以難易移其志。苟以今日之難掉頭弗顧,安知他日不難於今日乎? (《日涉記》)

凡事但論是非,莫論難易,亦莫問前程吉凶。因為艱難而放棄,因為怕出事反而去犯事。那是扼殺自己在困難中提升能力,在逆境中磨煉品德意志的機會,將來遇到更大的困難禍患,如何承受面對?
即使受禍患折磨,也不應亂己心志。不必怨為何努力許久,仍遭逢厄運,那是因緣未成熟故。於此時刻,更不應怨罵爭吵。專心致志,事則能興,動輒怨天尤人、不思進趣,福德善緣從何而來?

4. 結語
太虛大師(1889-1947)參訪印度時,曾作一詩:
覺樹榮枯幾度更,靈山寂寂待重興。此來不必傷遲暮,佛法宏揚本在僧!


此詩意境恰好形容今天的黃龍。黃龍派自慧南祖師開宗至今已有千年,其發源地黃龍一帶的塔廟,在經年風雨洗禮中,備受摧殘,外貌雖不復當年盛世,但祖師之教導並未因此中斷,倘能秉持祖師大德之謙厚寬容、精勤不懈、耿直端正、恭檢謹樸之道風,則無論何時何地,皆在發揚黃龍精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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